專訪視覺藝術家 Hana Katoba

不過，視覺藝術家 Hana Katoba 卻不這麼認為。

從 Hana 有記憶以來，藝術就是她理解世界的方式。小時候，她整天畫畫、埋首製作手工藝品。她的雙手總是忙碌的，忙著拿色鉛筆塗塗寫寫，也忙著洗掉雙手沾滿的膠水。彩色鉛筆散落的到處都是，抽屜中、口袋裡、桌子上⋯⋯她說，「它們幾乎像是我手的延伸。」
 

家人的情感也在她的藝術探索中扮演著重要的角色，她的爸爸總是在彈吉他，於是她也學習爸爸彈吉他的模樣，撥弄著那六根粗細不一的琴弦，在音樂裡表達自己。Hana 說道，「吉他與色鉛筆對我而言是日常的存在，就像家裡的傢俱一樣。它們從小就陪伴著我，默默塑造了今天的 Hana Katoba。」

 

年紀漸長後，Hana 到巴賽隆納大學攻讀藝術史，並在這期間發現了自己對攝影的熱愛。拿著相機停停走走，拍下路上的行人與街邊的花草⋯⋯於是攝影在繪畫與音樂過後，成為了她第三個表達自己的方式。

在大學期間，Hana 收穫到的另一個禮物，則是她如今創作的核心概念之一。

 

「Hana Katoba」取自日文「hanakatoba」，意為花語（花言葉 はな ことば）。當時她在課程中接觸到後便被其中的意涵深深吸引，意識到原來每朵花、每片葉，都有屬於自己的語言。於是她以此為名，透過視覺藝術在探索綠意與花卉的創作路上大膽挑戰傳統界線，解放每個未被理解的靈魂。

 

透過藝術，Hana 在創作中反思自然與人文的隔絕，轉化人類的脆弱與自然的韌性，取得環境與現代生活的平衡，「我想藉由藝術縮短這種距離，向自然致敬。」

仔細翻看 Hana 的作品，會發現裡頭出現的每個植物都不盡相同，更讓人好奇她的創作過程。Hana 解釋道，在創作時，她不會事先列好要用的花草清單，而是隨著畫面的比例、缺少的形狀與呼應的色彩中調整，以直覺摸索適合的花草。如同植物，向光生長卻不打擾其他物種的空間，在 Hana 的作品裡，每個物件與植物都在整體的畫面中找到自己的定位與意義。

即便每種植物與花朵都有自己的細膩之處，但 Hana 尤其為綠葉著迷。即便它們隨處可見，亦經常成為襯托嬌豔花朵的配角，但看似簡單的綠葉卻有著豐富的變化，每片葉的大小、邊緣與葉脈都在視覺上提供了不同的感受，「它們就像無聲的主角，能夠支撐整個場景而不搶走焦點，但卻在一切中留下痕跡。」

好奇心是不斷驅使 Hana 前進的動力，近幾年，她開始結合藝術與人工智慧，創作出一幅幅令人屏息的超現實作品。從傳統藝術，到如今與科技為伍、打造顛覆想像的內容，Hana 說祖父母的去世是人生創作的轉捩點。

 

死亡只有一瞬間，卻殘酷打碎了她對生命與世界的認知，也戳破童年純真與無憂無慮的泡泡。在那之後，她對時間的感知變得更深刻清晰。背負起成年的責任往前走，口袋裡的色鉛筆卻在向 Hana 唱起童年的一首首歌。極與極的拉扯讓她感到困惑，如何平衡「長大」與「童趣」是她如今最常思考的一大問題。 

帶著對於時間的探問，Hana 使用 AI 輔助創作的出世像是，打破對時空和想像的限制，在過去與未來、傳統與科技間搭起橋樑，「某種程度上，使用 AI 創作既是對過去的敬意，也是對未來的期待。」

 

與 AI 合作是個反覆了解、嘗試、調整的過程。從草圖開始，Hana 將初步想法和參數輸入 AI，而後借用攝影的背景知識，調整畫面裡的構圖、色彩與光線上調整。在不斷互動中將想法細細雕出，最後才是觀眾們看到的一幅幅夢幻的影像。「維持風格需要有意識地將個人的美學與想法注入作品中，這不是為了生成而生成，而是把一個想法轉化成有意義、有特色的作品。」

儘管 AI 的使用在傳統藝術界引發擔憂，Hana 卻不將其視為威脅，而是選擇和她共同作戰——因為 AI 是工具，不是代替，「畢竟每幅作品背後都有人的目光，每個意圖與感性都是無法被機器自動化的。」

Hana 認為 AI 打開了探索新想法的新途徑，讓人們得以將只能在想像中出現的畫面視覺化，清楚地表現在眾人眼前，「未來 AI 在藝術中的角色，很大程度上取決於人們怎麼使用它。是變成一條空洞的捷徑，還是成為深思熟慮後、真誠創作的一部分？」

 

對 Hana 而言，她追求的是後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