沒有五光十色的新加坡小日子

延續峇里島的短期旅居後，我選擇了一個幾乎不會有人挑選的旅居城市──新加坡。一座步調飛快、看似一板一眼的城市，該如何實踐慢生活旅居的目標？在抵達之前，我也曾這樣問過自己。

除了伴侶是新加坡人之外，我與這座城市的緣份，還延伸自大學畢業後那兩年的工作生活。那時的我在充滿壓力的職場文化中生存，生活感被一點一點消磨，離開新加坡後，我問自己：「我真的好好認識過那座城市嗎？」答案是：也許沒有。

 

這次長達四十五天的旅居，如同峇里島的不刻意安排。卻因為身分與心境不同了，反而發現了許多願意一再回訪的小角落。那些不屬於五光十色的地方，在我心中卻閃著柔白的光。

 

我眼裡的新加坡，是座綠意能量極為豐沛的城市。隨處可見需要兩三個人才能環抱的大樹，後來查了資料，才知道那些如綠傘般的巨樹叫作「雨樹」。它們生長快速，遮陰廣闊，早在六十年前建國初期就被大量栽種。像一把把天然陽傘，讓這座在赤道上的島嶼，偶爾也能有秋日般的涼意。

曾聽過一句形容新加坡的話，覺得很貼切──「外表光鮮亮麗的老古董」。即使這座島國經濟與科技很繁榮，卻仍然保留多元種族交織的文化。峇峇娘惹便是其中一個。

 

「峇峇」（Baba）與「娘惹」（Nyonya）分別指的是男性與女性。在十五到十七世紀間，華人男性移居馬來群島，與當地馬來女子通婚後的後代，逐漸形成了融合雙方文化的混血族群。他們的建築與器物以繽紛細緻為特色，而「娘惹料理」則將馬來群島富有的香料，與中式料理的烹調手法合而為一，呈現出層次豐富的味覺風景。

在新加坡有一條街區──Joo Chiat Road，還留著那個年代的建築。窗花細緻、色彩明亮，至今仍有居民入住其中。

 

娘惹料理中，最讓我傾心的就是傳統糕點。在Joo Chiat 區域裡，有一間老字號糕點店「金珠肉粽」（KIM CHOO），販售許多經典的娘惹糕點，有些全素、有些蛋奶素，連肉粽也有特別的娘惹粽，且葷素皆有，選擇之多，連當地人都會特地來採買。

Kuit Salat是我這次最喜歡的一款糕點。上層以斑斕葉與椰漿製成的滑順綿密卡士達層，與下層帶有淡淡鹹味的蝶豆花糯米飯搭在一起，入口時味道鮮明且不膩口，相較其他以甜味為主的娘惹糕點，這款品嚐起來很平衡。

因為太喜歡娘惹糕點，旅居於新加坡的這段時間，我甚至搭巴士去了娘惹文化的發源地──馬六甲（Melaka）。對長居新加坡的人來說，週末跨國旅行是家常便飯，只要買張機票或短程巴士票，過一座橋就能入境馬來西亞。

在馬六甲主要街區附近的Heritage Flavours，也販售各式不同的娘惹糕點與料理。其中位於邊角的椰絲糯米球（Onde Onde），更是驚為天人的好吃。據新加坡人說，好吃的Onde Onde 要在入口咬下的那瞬間，椰糖漿立刻在口中爆開才正宗。而馬六甲除了娘惹料理外，最著名的就是帶有竹香與碳燒氣息的馬六甲椰糖（Gula Melaka）。也因此，在這裡吃到的娘惹糕點，總比新加坡的多了一分濃郁與深沈的香氣。

在Heritage Flavours吃到另一份經典的冰品──Cendol。整體口感類似臺灣的紅豆挫冰，不同的是，淋在上面的馬六甲椰糖漿香氣濃郁卻不死甜，是這趟旅途中最純正的一次滋味，是只有在馬六甲才能嚐到的味道。

居於新加坡的後半段日子裡，我最常去的地方是Coney Island──一座能遠離塵囂的外島。雖然說是外島，可是交通卻出奇的方便，只要搭乘地鐵紫線到最終站Punggol Coast，步行途中會經過一座橋，約八分鐘就能進入「半野生」的森林。

這座僅約50公頃的外島蘊含豐富的生態，棲息著超過八十種的鳥類、獼猴、稀有爬蟲類、小型哺乳動物等等。每當一進入Coney Island，思緒滿載的內在，總會被叢林裡如交響曲般的蟲鳴鳥叫瞬間撫平，也能被一整片高大松樹林擁入懷中，那一刻總讓人忘了自己仍然身在新加坡。

島上有五處不同的秘境海灘，皆可步行抵達。平日的Coney Island幾乎沒有人，高大叢林與湛藍的海岸線成了我在新加坡的僻靜處。好幾次聽著蟲鳴鳥叫、風吹松樹林的聲響，眼觀一道道浪潮，便默默的熱淚盈眶。

「妳會認為自己還不夠完整，是因為還能再更貼近自然一些。」這是某一次在島上聽見的聲音，如實地被大地母親接住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