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疆自駕旅行

那天下午我打開手機上的地圖軟體，沿著新疆和哈薩克的邊境向北移動、放大查看，在筆記本寫下沿途幾個邊境小城的名字。把這些邊境小城串連，是這輩子沒有獨自行駛過的 1,500 公里（還不包含回程的距離⋯⋯）但我知道就是它了，我要出發，去那些不被眾人知道的地方看看。

新疆到底有多大？光是從我家開到第一晚要落腳的邊境小城，就花了將近五個小時。抵達的時候已經天黑，隨便吃了路邊買的土豆絲煎餅，就倒在民宿床上沉沉睡去。

隔天早上醒來，我才發現這座名為「溫泉」的城市，每條路的盡頭都是雪山。那天是 9 月 25 日，溫泉縣因為天氣冷已經提早入秋了，我在一棵又一棵金光閃閃的樹下打開衛星地圖，原來眼前這座山就在哈薩克境內了啊！我興奮地繼續沿著雪山腳下的道路行駛，不敢相信自己真的來到了這裡。

走走停停的駛入 219 邊境公路，蜿蜒、荒蕪、磅礴。沿途沒遇上幾台車，好幾次我停車拍照，都因為被狂野的風吹得有點害怕而快快離去；卻又不斷地為了那些延綿的雪山、起伏的稜線忍不住再次停留⋯⋯

有一段路離哈薩克非常靠近，邊境線看不見盡頭的鐵絲網在左邊車窗快速閃過，我的手機甚至一度切換到哈薩克的時區。邊境警察看了看我的台胞證，一臉疑惑地問我：妳自己一個人不害怕嗎？
「當然會怕呀！」我笑著回他。
但是在這廣闊無垠的大自然裡，我接受自己所有的情緒，因為我知道這樣的景色與感受所產生的獨特旅行，此生只會有這一次了。

自駕獨旅的第三天，我沿著 219 邊境公路開進阿勒泰地區的吉木乃縣。這天已經行駛超過 5 個小時，再一個多小時就要天黑了，我踩著油門，想趕快找到落腳的地方。就在離縣城 50 分鐘左右的山溝裡，我看見一個大大寫著「草原石城」的板子。好奇心帶著我往它的方向駛去，出現一個好大的停車場、看起來已經沒有營業的遊客中心，四周一個人都沒有，冷風毫無秩序地吹著，有種說不出的詭異。

「現在還可以去草原石城嗎？」一旁的警衛室躺著一個老先生，我探頭問他。
「可以啊！」他頓了頓，「但是快要天黑了吶。」
「沒關係，我天黑前會出來的。」我付了 40 元的門票，依照老先生指的方向開去。
沒過幾分鐘，道路周圍開始出現造型奇特的巨石，它們的邊角圓潤，就這樣層層疊疊地聳立在山頂的草原上。日落前的陽光把巨石染成金黃，我不斷問自己，這真的不是外星世界嗎？ 

淡粉色的晚霞從巨石縫流入天空，山頂上的冷風吹得我頭發疼，但還是忍不住站在這裡，直到太陽消失的那一刻（很謝謝遇見的兩隻牧羊犬，是他們讓我沒這麼害怕）。

古老的土地孕育出獨特的地形，有著上億年歷史的草原石城，因為位置偏遠，從來不是新疆旅遊攻略上會介紹的景點，卻是我這趟旅行印象最深刻的地方。我還會再來！

越往北方開，沿路的秋葉黃得越徹底。當我到了接近俄羅斯與蒙古國邊界的阿爾泰山山區，深淺不一的黃與紅已經暈滿整座山了。秋天是阿勒泰最有名的季節，正好接近中國十一長假，往喀納斯與禾木村的山路遊客多了起來，一台台旅遊車不斷從我身邊呼嘯而過。

不想到景區裡人擠人，我在盤山公路間尋找能住的地方，想著最壞的情況就是在車裡睡一晚。傍晚十分，我在路邊看見一個哈薩克村落，隨口問了村裡的阿姨是否有提供住宿，沒想到還真的有！旅遊旺季收費 300 人民幣，房間設備很簡單，但是在 5 度的氣溫裡，這裡有暖爐、有被子、有熱水能洗臉，我已經心滿意足了。

早上起床走出小木屋，漫步在金色落葉散落的小徑、看著整座村莊在晨光中醒來、再擁有一杯熱奶茶⋯⋯我知道我又做了一個很棒的決定，這就是我想要的旅行。